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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評價《浮生六記》中的芸娘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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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評價《浮生六記》中的芸娘?

如何評價《浮生六記》中的芸娘?

世間從來不乏美人,美麗而可愛者,則少有。美麗可愛且富有情趣者,便非常罕見了。芸娘就是這麼一位美麗、可愛、極富情趣的奇女子。

芸娘少時孤苦,四歲時父親去世,有弟名克昌。家徒壁立,爲了協助母親養家,她很早便學會了做手工。同沈復結婚後,生活條件得以改善,而芸娘從小貧寒,吃臭腐乳、蝦滷瓜的習慣,卻未曾改變。

幼年貧窮,而她並未呈現出拘謹窘迫之態。芸娘堂姐結婚時,室內賀客皆着鮮衣,她獨通體素淡,僅新其鞋而已,然其似乎並沒因此而自卑。

新鞋乃其自作,而繡制精巧,讓沈復忍不住詢問。

陳芸稍長,便承擔了養家的重任。其弟克昌上學,所需物質,皆其做女工所得,克昌因此可以安心讀書。成婚之後,沈復拙於營生,能夠長期任性逍遙,多虧芸孃的聰慧協助。

芸娘之聰慧,又表現在她對藝文方面。她“學語時,口授《琵琶行》,即能成誦”,堪稱神童!後來,陳芸看到原詩,逐字而認,便識字了。後來,還能作些詩文,有“秋侵人影瘦,霜染菊花肥”等句。

芸娘是氣質型軟妹子。《浮生六記》這樣描繪其容貌:

其形削肩長項,瘦不露骨,眉彎目秀,顧盼神飛,唯兩齒微露;似非佳相。

然而,因她有“一種纏綿之態,令人之意也消。”

行如弱柳扶風,靜若嬌花照水,然而,這樣的女子,身體素質多半欠佳。經不起折騰,更難以承受連串的打擊。如果出身富貴之家,嫁入豪門,芸娘或能得以高壽,而她不幸生於寒素,嫁於浪子。最後,在系列打擊下,消香玉損,過早夭亡。

芸娘是賢惠的,頗能持家,且極富生活情趣。

沈復愛喝酒,但只是小酌,不喜多菜。芸爲置一梅花盒:

用二寸白磁深碟六隻,中置一隻,外置五隻,用灰漆就,其形如梅花,底蓋均起凹楞,蓋之上有柄如花蒂。置之案頭,如一朵墨梅覆桌;啓盞視之,如菜裝於瓣中,一盒六色,二三知己可以隨意取食,食完再添。另做矮遍圓盤一隻,以便放杯箸酒壺之類,隨處可擺,移掇亦便。

沈復穿戴之物,皆芸自做,雖然移東補西,然而都無比整潔。又多采用暗淡之色,比較耐髒,家居客出,皆可穿着。

夫婦兩人初至蕭爽樓時,採光不佳,室內黯然,芸娘以白紙糊牆,屋內便明亮許多。

最妙的是,芸娘巧借天工,成就香茶。夏日向晚時分,用小紗囊裝一點茶葉,放在荷心。晚上荷花閉合,次日早晨取出,用泉水泡茶,其香韻絕佳。

芸娘又是性情中人。爲沈復堂伯父上墳時,芸娘與王二姑俞六姑調笑,其人皆爲有趣之人[]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,芸娘與王二姑俞六姑最爲要好,二女皆性情中人,觀其可略知芸之爲人。

遇見沈復,與之結合,實乃芸娘之大幸。

夫婦二人,皆愛好文藝,頗具情趣,善調笑,夫妻生活和諧美滿。其閨中之樂,羨煞世間無數男女。

芸孃的啓蒙老師是白居易,最愛的是李白,嫁於沈三白,故沈復戲稱她與白字有緣,而芸娘應道:“白字有緣,將來恐白字連篇耳。”兩人相與大笑。

兩人卿卿我我,在家之內,攜手共坐,旁若無人。這在今天,可能算是稀鬆平常,而在禮法甚嚴的清代,夫婦能夠這般,真是有點駭人見聞了。

受沈復的影響,芸娘也愛好遊山玩水,且與妓女有些往來。可以說,芸娘愛美的天性,得到很大的解放。然而,這一切,卻又成爲夫妻白頭不終的禍根。

沈復落拓不羈,不以世間禮法爲意,芸娘耳濡目染,灑脫不羈的天性,得以自由伸展。

與沈復結合,夫唱婦隨,又是芸娘之大不幸。

如果芸娘能夠像初婚時,以禮法自持,不過分順從沈復的慫恿,任性而爲,沈復浪蕩不羈的天性,或會有所收斂。他若能稍微留心經濟,家庭小康,沒有衣食之憂。沈復不再濫交小人,夫婦二人不爲作保,不被債務逼迫,則其姻緣,或能延續久長一些。

芸娘也曾勸諫過沈三白,鼓勵他到嶺南經商,多掙些資產,“與其商柴計米而尋歡,不如一勞永逸。”可是,這位浪蕩子,去嶺南數月,賺了不少錢,灑了許多在妓女身上,還覺得錢花得特別值!

芸娘後來之所以千萬百計爲沈復納妾憨園,一方面確實可能出於私心,因她自己有“磨鏡之好”,可能有同性戀傾向。另一方面,則可能因爲沈復留戀煙花巷陌,浪擲財物,益重其家之困。

沈復每每豔稱山水之美好,女色之誘人,而天性已舒展開來的芸娘,怎麼能夠不能爲之心動神搖,嚮往不已,漸漸的,開始嘗試禁果,不顧禮法。然而,沈復卻沒有能力爲芸孃的冒險買單,最後,夫妻慘遭不幸。

這期間的罪責,主要在沈復。答主在《怎樣看待<浮生六記>中,沈復夫婦的結局?》一文中,已作解說,此不重複。

如果芸娘生活《世說新語》時代,她縱然不能像王戎妻子那般任性大膽,叫丈夫“我的小心肝兒”(卿卿),也不會因其夫婦親密無間,不守禮法而遭到世人非議。

如果沈復像袁枚那樣,長於經濟,能夠自立,芸孃的情趣,便有物質的支撐。煙火神仙,便將不爲煙火所迫也。

然而,可惜的是,王戎的妻子,除了給世人留下“卿卿我我”一詞外,便別無所遺,我們甚至不知其名。

袁枚成爲清代的大名士、文化商人,名利兼收,豔遇不斷,還形諸文墨,然而,其間未有特別動人心魂如陳芸夫婦之故事。等閒所得者難免等閒視之,這位飽餐女色的風流才子,似乎對男色更感興趣。他有沈復所乏之頭腦和財富,但卻沒有芸娘這等奇女子在身旁。

縱然有奇女子如芸娘者出現,已佔據社會資源制高點的袁枚大詩人,未必會俯就,更難以長久保持深情,不再移情別戀。

世間不如意事,十常八九。其中的矛盾糾葛,局中人迷,局外人何嘗清醒?又有幾人能夠將之釐清?

我像很多人一樣,欣賞沈復的才情,激賞芸娘之可愛,然而,卻因爲憎恨沈復,若非是他,芸娘便不會遭受種種厄運,最後抑鬱而終。然而,如非三白,誰又能啓發芸娘,任其天性張舒呢?誰又能成就其可愛呢?

或許,一切基於現實利害的批評,皆無意義,畢竟我們無法穿越時空,無法跳出“命運石之門”,無法重新編輯芸娘三白的生命圖譜。縱然如岡部倫太郎那樣穿越世界線,就能真正改寫人生的結局嗎?

至少,到如今,我們依舊無能爲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