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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歌聲洋溢的日子勵志人物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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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1年,我8歲,小學一年級。我讀的是農村小學,我的同學也大多是農村孩子。二十多年後,我想起他們,依然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們的淳樸和可愛。值得自豪的是,那時學生承受來自學習的壓力遠沒有今朝這般沉重,有了悠閒你才能覺出天很藍,水也很清。

那些歌聲洋溢的日子勵志人物故事

學校裏沒有自來水,只有一口井,井口和珍妃跳下的那口一般大小。傳達室劉大爺身兼數職,下課前,他會從井裏打出兩桶水來。上課或下課都聽他搖鈴鐺。劉大爺長得很兇,煙也吸得很兇,但他通常是笑,一笑,煙便從嘴角溢出,飄在空氣裏。學校是個大四合院,傳達室設在院門口,每天到了門口,一邁上臺階,聞到濃烈的煙味,就意味着今天的學習開始了。

學習的事如今基本上都忘了,隱隱約約只想起了幾件。

一次是語文觀摩課,由年級組年紀最大的常老師爲我們授課,外校的老師觀摩。這事很重要,所以要提前幾天彩排。

我被指定讀課文的前一段,課文的名字是《一條破棉絮》。我怯生生站起來:一條破棉絮……

常老師打斷道,這怎麼可以,這是一篇控訴舊社會罪惡的課文,應該懷着深厚的感情來讀,來,跟我念。

一條破棉絮。

一條破棉絮。

我始終沒昕出,兩條破棉絮有何不同。

正式上觀摩課時,常老師親自唸了課文的大半。我印象中,她的聲音很厚實。略有些沙啞,因而很有感染力。我們坐在下邊,情緒很激動,因有人圍觀,也很緊張,感動加緊張,整整一堂課,心都在怦怦跳。

印象最深的就是音樂課了,學了多少歌無法統計,只是每當聽到熟悉的旋律,腦海中總能浮現當年的場景:放學後,文藝骨幹圍在院子當中,大樹下程老師一揮手,歌聲飛上了天。

程老師視力不好,似乎是嚴重的斜視,總搞不清他在看誰。頭髮花白,永遠是一身深藍色的制服,領子旁邊的肩上永遠有粉筆末。

除了歌,還有舞。每次逢年過節文藝演出,總在各班文藝骨幹中一再挑選,自然是強中選強。節目也豐富,獨唱、合唱、表演唱、天津快板、舞蹈都有。

我參加排練的'是羣舞《地道戰》,構思很巧,二十多個學生手拉手在旋律中變換隊形。由於表演難度過大,經常出現滿擰的場面,只好不斷調換主要演員,最終我落選了。

其實,生活中安知非福的事情總有,那次盛大的演出,我最終出演了壓軸節目的主角。在歌舞劇《野營路上》中我扮演部隊指導員。

故事並不複雜:解放軍野營拉練,是日豔陽高照,戰士們因供水不足口渴了,恰好路過老鄉的甜瓜地,有人提議花錢買瓜,指導員我諄諄教誨,打錦州時我軍住蘋果園而不吃蘋果,今朝我們路過瓜地也絕不吃瓜。這一幕被老鄉看見,老爺爺摘了兩筐瓜率孫子、孫女一路追將上來,羣衆非讓吃,子弟兵就不吃,於是出現了一幕感人的場面。

我穿的是父親找來的軍裝,他在部隊做政委。父親拿的大概也是部隊小文藝兵的演出服,帽子尤其大,帽檐經常和眼睛不呈一個方向。戲的結尾是高潮,老大爺說吃吧,戰士說不能吃,相互推讓了幾個來回,僵持不下時,指導員我邁上了一個臺階:同志們,讓我們一起唱首歌吧。於是我指揮,歌聲起。

歌聲中,戲結束了。到傍晚入睡時,我還在想,那瓜到底吃沒吃呢?二十年後,我把這道題出給一起工作的同事,他們異口同聲地說:當然。

演出格外成功,於是第二輪到附近的大隊、部隊、家屬院巡迴演出。到父親所在部隊演出時,他作爲政委在我們謝幕後走上臺逐一和演員握手,祝賀演出成功,當然也握了“指導員”的手。我印象中,我們父子正式握手只有這麼一次。

文娛活動搞得有聲有色,程老師的音樂課自然也成了觀摩課,自然也有彩排。表演的是音樂基礎教學內容,彩排時程老師先在黑板上畫出臺階,標上1、2、3、4、5、6、7,然後叫起一事先指定的同學問,這是什麼,那同學說,臺階。程老師糾正說,錯了,這是音階。又問,這念什麼,那同學便說1、2、3、4、5、6、7。程老師又說,錯了,這念哆來咪發索拉西。這段對答既機智又顯節奏,是課堂教學鼓勵參與的範本。

正式觀摩時,意外發生了,程老師畫畢臺階,標好數字,轉身笑吟吟地發問,這是什麼,那同學倏地站起居然緊張地說,音階。一時間,課堂死一般寂靜。後來請教過相聲業內人士,行話稱此爲“砍牛頭”;如能繼續應答,脫離設計稱爲“現掛”。這等絕活兒,非大師所不能爲也。

我在農村小學上了三年,後隨軍遷往市內。

我掰着手指稱頌和感激這些一生一世普普通通的人,他們的確是我的啓蒙之師,常老師教我朗讀要聲情並茂,程老師教我唱歌要用心唱而不單單是用嘴。

班主任王老師更是教我們學認字也學做人,她讓班裏的一個後進生和我結成對子,讓我們互幫互助。到了期末,這位農家子弟嚐到了考試成績優秀的樂趣,我學會了辨別麥糠和鋸末的同時,還因幫助別人,內心升騰起崇高感。初寫作文,王老師沒因我寫掃墓時用了“敲鑼打鼓”字樣而諷刺挖苦,只是問我,仔細想想,敲鑼打鼓了嗎?不久,我在另一篇作文中描寫運動會,用上了“運動員們像離弦的箭一樣衝出起跑線”,被她大加讚賞,當成範文。這些都使我體會到,成功的確讓人心曠神怡。

考上大學後,我曾揣着衣錦還鄉的念頭去看她。她真高興,順着梯子爬到家裏的地窖去給我拿好吃的,當我看到拿上來的只是一盤廉價水果糖的時候,我掉淚了。我知道,她的日子一直很清貧,想一想,王老師已經是近五十歲的人了。

現在的學生真苦,雖然他們眼界開闊,知識也很豐富充足,那時的我站在現在的他們面前,只是個傻子鄉巴佬而已。可他們真虧,他們沒過上踏進校門還少有壓力的日子,不可能每天在清澈的河邊遍嘗野果、吃自己摸來的魚、一年享受4個假期,不可能花大量時間專門唱歌,不可能基本上不受老師批評,不可能錯了一道5分的題卻因卷面整潔又加5分而重獲100分,不可能拍着胸脯說,我受的是素質教育。

我把寫完的文章拿給同事看,他表情一會兒凝重,一會兒輕鬆。看罷,他發問,什麼叫素質教育?我胸有成竹,素質教育就是一邊學書本,一邊玩。在書本上認字,在玩的時候學書本上沒有講到的人生道理。

我是不是顯得既保守又落伍?

不說了,如果尊重個性,就應該允許一撥有一撥的活法。

下面這段文字,寫給我自己所屬的這撥。

“把槍交給吉爾吉,這次任務你不能去。”

“我真想把你扔到河裏去。”

“你永遠也過不了國境線。”

“吃心補心,吃肝補肝,吃眼睛眼睛發亮。”

“藍藍的天空飄着白雲,我們的心中充滿歡樂。”

想起來了嗎?想起了什麼?我敢保證,想起的那些,不管是什麼,都是你的第一次。